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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记录 | 雨中曲

银河制造 银河制造纪录影像
2024-09-05

2020年6月21日,乐田家庭农场,中雨。


湿润温热的初夏彻底与我们告别了,现在是高温潮湿的梅雨季了。
白天已经到达了一年中最长的一天,夏至到了。
的生命都迫不及待地出洞,或者交配,或者死去,俗话说,这叫蠢蠢欲动。蠢字,来就是慢吞吞的虫子拱出了春天。不过春天虽慢,夏天却是精彩纷呈,是最让人兴奋的虫季。因为即使是雨天,一年中物种最多的时刻,还是会给我们献上最有趣的昆虫连续剧。



上星期遇到的一只皱胸粒肩天牛,卡在了柳树里动弹不得。
本来摆好了两个机位拍它出洞,想郑重其事地欢迎它来到这个危险的世界,结果农场的柳树太好吃了直接吃成了胖子卡住了。
最后实在等不及,去干活的时候,回来一看,它成功了,这只的体型比一般的白条天牛还要大,它也逃过了变成我的标本这一劫。




(拍摄:发现者怡文老师)

一对星天牛的野合现场。
刚好在我勉强够得着的地方,一对星天牛在做羞羞的事情,也被我全程拍了下来。说实话,看到公天牛的小鸡鸡还是蛮震撼的,如果你能看到,这个半透明的长长的器官是有弹性的,像旺仔Q糖一样的。。。
为此我专门看了很多关于天牛生殖器的论文,每一种天牛的小鸡鸡都大有不同,怪不得会成为昆虫分类学的重要依据,让人叹为观止。





拍完了这组照片,我的腿上也起了几十个包。
只要一低头,就能发现腿上爬满了这个。
毒蚊子,亚洲虎纹,如果你蚊子口水过敏,这家伙的一口可以让你一大片的毛细血管周围都膨胀起来,我见过有个哥们被咬了整条腿都肿了。。
学名是白纹伊蚊,货真价实的人神共愤的毒蚊子。


这也是蚊子。
说不定大部分人看到这个花里胡哨的花蚊子更加害怕了起来。
然而这里有个很重要却很少人知道的知识点,虽然不管是大蚊子还是小蚊子,都叫蚊子,但是它们却是不同科的物种,其中大蚊科最为可怜,长得像超大号蚊子,但是它从不吸人血,却因为长相总是命丧人手。
图中是栉大蚊,大蚊科的一种,不吸血,人畜无害,像刷子的触角会触觉灵敏,拟态黄蜂的体型也颇为安全,但是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误杀。
与讨厌的蚊科的小蚊子们相似的物种还有瘿蚊和摇蚊,不仔细看其实都很难分辨,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如果蚊子不朝你冲过来嗡嗡嗡,它就是人畜无害的蚊家好人,如果能多了解一点,就可以多放它们一条生路。
所以:
大蚊子,不咬人。
只有小蚊子,花蚊子最毒。





与大蚊很相似的,是这只姬蜂。
我并非很专业的需要查文献的分类学家们,但是我也知道一些如何分辨昆虫的办法。在我看来,我们其实都需要一种博物训练,即使对虫子的名字不是很清楚,但是也要了解很多物种的习性,尤其是对虫子的很多习性了解以后,就不会产生动不动就要“虐杀”的想法。
六足昆虫中,除了蚊子苍蝇比较烦人,其他的都是人畜无害,它们更喜欢自相残杀。而这些自相残杀的昆虫们,它们的生活充满了比电视剧更加狗血和有趣的故事,寄生的残酷,拟态的漫长进化,有的生了孩子就不管不顾,有的虽然很小,却能抚养孩子长大,所有一切生命故事所发生过的剧情,在昆虫的剧场里应有尽有。
古人同样对昆虫电视剧的剧情很热衷,虽然没有现代的分类学那么严谨,但也产生了诸如螟蛉之子的有趣故事。诗经·小雅·小宛》:“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蜾蠃”是一种寄生蜂,它们会把螟蛉(鳞翅目幼虫)麻醉,给自己的孩子吃,但是古代的观察家们以为是蜾蠃会养育螟蛉,所以还附会了一个螟蛉之子就是“义子”的成语故事。
事实是很残酷的,大自然是很冷静的。姬蜂同属于寄生蜂的一种,它们身形修长,形态姣好,却用最残酷的方式养育后代。那些我们常见的农田害虫,在它们眼里都是活的刺身,甚至是全家桶。
这只姬蜂,可能是吃稻弄蝶幼虫的凹眼姬蜂的一种,俗话也叫稻苞虫凹眼姬蜂。细长的腰部,细长的触角,是寄生蜂的一种体态特征,虽然寄生蜂有很多种,但是大多都是这个形态,所以可以粗略判断为是寄生蜂,而这些寄生蜂,就是对我们最有帮助的大自然平衡者,对付那些只知道贪吃的毛毛虫们,它们是最厉害的敌人。
所以,当农药铺天盖地的入侵的时候,姬蜂也就看不到了,而一个自然的空间内,可以看到在地球上有十万种之多的姬蜂,每一种独特的形态和生活方式,那是多么有意思的连续剧啊。






说到入侵,就不得不说到图上这两种相爱相杀的物种。
不少人认为“有机”是一种奢侈行为,人类的未来必然是把山推平,把海填平,一切都要用工业化来制造的粮食。为此,上世纪五十年代人类野心勃勃地发起了“绿色革命”,把机器开到第三世界国家,把他们的森林都烧掉,所有工厂日夜生产化肥和农药,然后种上所有人都可以安心去浪费的大量低价粮食。这些便宜的不能再便宜的粮食,饭店里吃不完就倒掉的蔬菜和大米,背后的代价并不是制币厂可以无限扩张的纸币,而是地球被透支掉的生命。
人类开始感觉到对自然的干涉过多被反噬就是从绿色革命仅仅数年之后,很多人开始了解到“寂静的春天”是怎么一回事。农药化肥对土壤的再生的消耗,是杀鸡取卵的行为,资本家可以为了钱这么做,但是我们作为普通人,本来是应该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不用期望人类可以完全掌控大自然,每个地方的入侵物种就已经是人类所造成的最大的灾难。农药化肥尚可通过休耕恢复土地元气,入侵物种对一个地方的生态环境所造成的的影响,农药化肥要残酷得多。
上面这种植物,叫空心莲子草,多出现在江南地区,到处都是。而莲子草上的小虫子,叫莲草直胸跳甲,是一种叶甲总科的跳甲,是一类很微小,但是后腿发达可以跳跃的小虫子。
这两种物种,都不是本土物种。
空心莲子草和莲草直胸跳甲,名字很好听,但是它们来自于美国。莲子草虽然被称之为可以入药,但那是一些人的自欺欺人,因为李时珍并没有见过这种草,莲子草是三十年代从美国佛罗里达州引进作为观赏植物的。当时的人并不知道物种入侵的危害有多大,70年代起,莲子草已经在整个亚洲为害,整个水域生态受到了严重的破坏,至今在长江流域的乡下依然能看到这种草的疯长,在农场的水渠里也是如此。
作为现代化的绿色革命,我们要把它们赶尽杀绝,就要用大量的除草剂,那所有的水都甭想喝了。为此八十年代中国不得不又从美国把一种小昆虫引进了,就是图上的莲草直胸跳甲。
冤冤相报何时了,脆弱的平衡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为此今天的人们不得不重新思考办法,那些危机其实一直笼罩在农业从业人员的心中,农业是第一产业,没有了粮食,再多的钞票又有什么用呢?而很多人的努力,其实就是这么一只小虫子,和随处可见的杂草组成的这样一部电视剧,只可惜匆匆路过的人,都不会很清楚这件事。




尺蠖


黑额光叶甲


柳沟胸跳甲


红腹细蟌


皱背叶甲


吃植物的,吃昆虫的,就是需要越来越多的昆虫,大自然的本来面貌才会更加丰富多彩。
叶甲身上总是有金属光泽的颜色,而豆娘的颜色也是上帝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经验,还有尺蠖那惟妙惟肖的拟态,这些都是自然的颜色,而不是单一的颜色。



雨中的农场



湿润的雨水中,萤火虫的星星点点虽然不再密集,但是也多了一点清澈。
很多人问,萤火虫是害虫还是益虫,觉得如果是害虫,它就没那么美了。萤火虫当然是益虫,吃蜗牛,可以说是软体动物仅有的一些天敌了,这种潮湿的环境,本来是萤火虫的天堂,但是在入侵物种和农药化肥的侵略下,萤火虫变得极为稀少,最后成为了某些大型公园的招牌项目。
商业放飞萤火虫是很恶劣的行为,萤火虫成虫的寿命很短,一次放飞就是大量的萤火虫死亡,没有后代,只是把钱送进黑心商人那里。如果喜欢萤火虫,最好的办法是保护大自然,守着这片净土,让这块土地能够不再被人类的贪婪所吸血。
一场大雨会滋润土地,也会唤醒沉睡的一切生灵。对于人来讲,雨不过是偶尔经过的水,或许是淋湿衣服,或许是洪水肆虐,而微小的昆虫同样如此,沾湿翅膀和大雨滂沱的灾难。我们彼此都在努力寻求活着的办法,而彼此的共存也能互相感受更多的美好,有无数漂亮的甲壳虫,有浪漫的萤火虫,有人类诗歌中的自然,有摄影与绘画中的未知和已知的浪漫。这一切的存在都在于彼此的尊重,而有心的人,知道如何去尊重。
感谢小杨院士的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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